【宗凛】未来へ
高中毕业分别，最后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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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介。”
“啊。”靠在墙边的山崎宗介听到松冈凛的声音，才从不知飘到何处去的思维里回过神。
“你已经站在那里好久了，不活动一下吗。”
“抱歉，需要我帮忙吗？”山崎宗介动了一下身子。
“不是。”松冈凛从地上站起来，抹了一把头上冒出的细汗，“其实我已经快要收拾好了……”
“噢。”山崎宗介简单地应了一声。
气氛沉默了两秒，山崎宗介将视线从松冈凛身上移开，看似很平静地开始整理自己堆在下铺的衣服：“我的东西不多，所以会很快。”
松冈凛来到椅子旁坐下，没有多说什么。
“你来得及么？”山崎宗介将叠得整齐的衣服塞进箱子里，抬起头看松冈凛，“去机场的巴士。”
“嗯，我留的时间很充裕。”松冈凛将胳膊和脑袋支在椅背上，点了点头。
“那就好。”山崎宗介重新低下头去，用力地按了按放进行李箱里的衣物。
“这样就可以和你多待一会儿。”
松冈凛说这句话时的声音很轻，但山崎宗介还是听得很清楚。他再次抬起头来，和松冈凛视线相碰。两个人默契十足地一起笑了一下。
很快，山崎宗介的行李也收拾好了。
“要不要再去和似鸟他们道个别？”
“不用了吧，他都说了走的时候不要去找他。”松冈凛将鸭舌帽戴上，表情有些无奈，“怕自己会哭得控制不了什么的，果然还是个孩子嘛。”
“看起来某个人现在倒是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山崎宗介意有所指。
“……啰嗦。”松冈凛撇了撇嘴，随后振作精神般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好了，我们走吧。”
松冈凛率先走出了宿舍，山崎宗介慢慢跟在后面。临关门的时候，他盯着已经空荡荡的宿舍发了一会儿呆。
已经被重新整理好的床铺，随着微风吹拂而飘动的窗帘，照射在地面的阳光……所有的事物都好像还是昨天，刚刚搬进这个宿舍时的模样。
在这里的时间不长不短，可是已经实现了很多以前只能放在心里默默妄想的东西。
一切都是因为有身边的这个人。
“怎么了？”见山崎宗介一直不动，松冈凛回过头喊了一声。
“没事。”山崎宗介垂下眼睑，盯着脚下的地面将宿舍门关上。
再次抬起头看着松冈凛时，他的脸上又挂上了笑容：“下学期就会有新人住进来吧。”
“那是当然了。”
两个人的声音随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渐渐变小，直到最终消失在了这个窄小的过道里。
这是他们在鲛柄学园的最后一个下午。阳光无声蔓延的反白和每个一起度过的夏日午后相同，却又有着截然不同的心境。
走出学校大门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都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相视一笑，拉着行李箱慢慢顺着街道往某个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们说的话都很少，大部分的时间松冈凛都是侧着头，盯着不远处陪伴着这座小城的大海，不知道在想什么。
山崎宗介会看他一眼，然后又看看在阳光下有如星光般闪耀着光辉的海，无声一笑。
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距离鲛柄学园最近的一个机场巴士停靠站。
“您好，一张票。谢谢。”
“这是您的票，请收好。”
“我帮你放进去。”山崎宗介见松冈凛手里拿着零钱和票，便伸出手要去拉他的行李箱。
“你的肩膀还没好，我自己来吧。”松冈凛手一动，避了过去，迅速地将行李箱放进了大巴的行李舱。
山崎宗介站在一旁，表情复杂。
“好了，大概还有五分钟发车。”松冈凛看了一眼手表，将自己的鸭舌帽取了下来，放在脸旁扇了扇，“呜哇，好热啊这个鬼天气。”
“但是去到那边就是相反的。”山崎宗介打量了一眼松冈凛身上穿的衣服，“有带厚外套吧。”
“肯定带了啊，你把我当小孩子啊，什么都不懂。”松冈凛有些不满。
“当然不是。”山崎宗介笑了笑，却没有过多解释。
松冈凛看着山崎宗介的笑脸，想吐槽什么，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四目相对好几秒，微妙的尴尬浮了起来。松冈凛侧过头去，无意识地看着周遭的建筑和人群。
“走之前我想再问一下。”松冈凛的目光游移了半晌，又转了回来，“那时候在学校里跟你说的……关于竟泳……”
“那个啊。”山崎宗介打断了他的话，依旧笑着，“我会好好考虑的，真的。”
“喂，就不能给我个可以期待的答案吗。”松冈凛的肩膀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哈哈。”山崎宗介笑出声来，“凛，你不觉得这个场面和小学那时候有点相似吗。”
“岂止是相似，简直一模一样。”
说话间，司机按了一下喇叭。
松冈凛回过头看了一眼，才发现乘坐这趟班车的乘客都已经上去坐好了。
“……我走了。”松冈凛呼出一口气，想摆出轻松的表情，却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脸是怎么看怎么沮丧。
“是要去追求梦想，所以开心点啊。”山崎宗介伸出两只手，在松冈凛的脸颊两侧捏住轻轻往外拉了一把。
“我是很开心啊。”松冈凛没有在意这个有些亲密的动作，抬起自己的胳膊，握成拳举到身前，“所以答应我，不管如何，你也要开心点。不止一个部员私下里悄悄跟我说，山崎前辈没有表情的样子简直太吓人，感觉随时都会被你踢到水里。”
“原来我在他们心中居然那么可怕。”山崎宗介说着，和小时候送别松冈凛的时候一样，没有任何犹豫地和松冈凛的拳头碰了一下又分开，“一路顺风。”
司机又按了一次喇叭，松冈凛一边快步往车身的方向退，一边抬高嗓门喊了一句：“我在澳大利亚等你。”
山崎宗介很想像平时一样笑着回应一声，却发现此刻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就连最简单的点头，都像是有千斤重的东西压着，完全无法做到。
松冈凛没能听到山崎宗介的答复，就已经坐上了巴士。他靠在窗边，用力地朝山崎宗介挥手。
山崎宗介也抬起手，朝他挥动。
巴士慢慢前行，松冈凛的视线也随之向后移，始终定在山崎宗介身上。
就在山崎宗介的身影行将离开车身范围时，松冈凛突然看到他的嘴动了几下，像是说了一句话。
“你说什么？”松冈凛下意识地喊了一句，过后才意识到巴士的玻璃是全封闭的，根本不可能被听到。
他有些着急地掏出了手机，立刻找出山崎宗介的号码拨了过去，听筒里却传来对方已关机的语音提示。
“这个家伙……”松冈凛懊恼地再次回头，巴士却早已开出了停靠站。
无奈，他只能回过身坐好。
沉默了两秒，眼睛里突然有熟悉的热度涌上来，松冈凛轻轻“啧”了一声，将鸭舌帽盖到了脸上。
没能听到那句话的遗憾，直到上了飞机他也没能释怀。
飞机轰鸣着升上万米高空，朝着地球的南端极速飞行。从舷窗望出去，看着天空中如同静止一般的云朵，松冈凛才慢慢想到，和山崎宗介认识了那么久，在鲛柄的最后一个学期还同一个宿舍每晚一起入眠，白天也有很多时间陪伴着彼此，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心意。
一味地被爱护着，不知情地背负着他所给予的巨大期望，最后却无法用言语劝他回到竟泳的世界，和自己一道去更宽广的梦想之地奋斗。
松冈凛这么想着，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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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半后。
看到从帘外探进的那颗脑袋时，山崎宗介习惯性地说完“欢迎光临”后便一下子愣住了。
那种鲜明的发色，恍惚的一瞬间，山崎宗介以为看到了松冈凛。
“放假了，所以回老家来看看。”松冈江点了一碗拉面，和山崎宗介闲聊起来，“前辈这里工作忙吗？”
“一直生意都还不错，最近很多人放假回来，客人也变多了。”山崎宗介熟练地操作厨房器具，不忘了给一旁的其他客人端上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拉面。
“嗯，味道真不错。”松冈江吃了一口，由衷地夸赞。
“谢谢。”
松冈江看着山崎宗介的笑脸，有些犹豫地将筷子在面中戳了一下：“那个……山崎前辈，下午有空吗？好久不见面，想跟你好好聊聊。”
“当然可以，一会儿饭点过了人会少很多，我跟父亲说一声就好。”
“嗯。”松冈江点了点头。
这之后，山崎宗介换上了便服，和松冈江一起来到了海边，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之前在拉面店一直很健谈的松冈江却突然沉默了，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是想跟我说凛的事吧，或者是关于竟泳的？”
“被你猜到了。”松冈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其实我肩膀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这两年多已经习惯这种平静的生活了，人也变懒了，对于游泳这件事好像没了从前那种冲劲。”
“怎么会呢？山崎前辈一直是很有上进心的一个人啊。”松冈江满脸的不相信，“以前你很好强的嘛，而且总喜欢和哥哥比赛。”
“那都是以前啊。”山崎宗介盯着面前微微起伏的大海，表情很淡然，“况且凛现在又不在日本。”
“唔……你们应该一直都有联系的吧。”
“嗯，偶尔会用skype聊天。不过他各种训练一直很忙，而且还要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最近那边到夏天了，估计开始集训了吧，已经很久没聊过了。”
“哥哥没有跟你说过关于竟泳的事吗？”
“说过，只是每次我都应付过去，次数多了他也就不再问了。”
松冈江沉默地打量了一会儿山崎宗介的表情，再次开口时，语气里多了几分笃定：“前辈其实你不打算完全放弃游泳的吧。”
“怎么会这么想？”
“提到哥哥，还有‘训练’、‘比赛’这些词语的时候，你的眼神完全不一样。”松冈江摸了摸下巴，“以我多年来不曾出过差错的敏锐观察力来看的话。”
“哈哈。”山崎宗介笑了，没有对此加以否认，“你说对了，我的确没有完全放弃。”
“那为什么……”
“凛在澳大利亚努力了那么久，而我这两年半的时间里除了必要的复健，不曾游过泳。状态不佳，能力肯定也已经退了一大截。”山崎宗介的脸上出现了某种怅然若失的表情，“就算我去找他，也只会看到比我更强大的他，比我更有资格站在世界舞台上的他，而不可能和他并肩前行。”
于山崎宗介而言，尽管高中毕业已经过了两年半的时间，松冈凛随着巴士的远去消失在视线里的那种戳动心脏的痛感仍然鲜明。不能继续守护着他前进，不能继续看到他提到梦想时就亮闪闪的眼睛，实在是莫大的遗憾和不甘。
“错错错，这种想法完全错了！”松冈江将胳膊在胸前比出了个交叉的手势，表情变得很是严肃，“前辈擅自从语言和心理上将自己的未来否定了，就算你的身体本能再怎么想要去游泳，终究也是不行的。一定要把心态调整得积极起来啊！”
山崎宗介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无奈地笑起来：“江，你这完全是一副经理在教训水泳部学员的语气啊。”
“有失礼的地方很抱歉，但是这些话我一定要说。”松冈江依然不肯放弃，“和哥哥通电话的时候，他总是提到你，大概是因为你都不愿意跟他说任何有关自己现状的事。”
“凛居然会跟你提到我吗。”山崎宗介有些惊讶，然而这种触动却没有维持多久，就再次变得平静，“江，很谢谢你对我说这些话……有些事，让我再好好想想吧。”
松冈江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再次见到山崎宗介，她只有一种强烈的想法，就是这个人不应止步于此，在这个偏僻的小镇里当个普通人。
就算是为了不再听到哥哥那种带着失落的语气，她也要争取一把，让山崎宗介重新站起来向前走。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微茫，她也要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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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大利亚。
尽管是在外面走多远都遇不到几个家乡人的国度，松冈凛也已经完全适应了。
和小时候寄宿留学的那种适应不同，更多的是对在异国他乡为梦想奋斗的训练机制的适应。生活中没有其他事物可以干扰他的步调，在专业教练的带领下，每天都遵循合理的训练菜单进行练习，之后参加接力或者代表队伍参加个人项目。赢得一个又一个奖牌之后，松冈凛才终于有了在朝世界大赛舞台前进的实感。
和以前光在嘴上说着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是一种可触摸到的，如同水波起伏一般能在心脏上击打出强烈节奏的憧憬和向往。
“呼哇——”松冈凛的手触摸到泳池壁，从水中钻出来，用力呼了一口气。
“凛，表现不错，离记录越来越近了。”教练看着手上的秒表，毫不吝啬地给了松冈凛表扬，“照这样努力下去，打败James不是问题。”
“谢谢，我会继续努力。”松冈凛说着流利的英文，从泳池爬了上来。
“嘿，凛！”旁边的队友立刻凑上前来搭住了他的肩膀，“今天大家表现都很不错，你身为小队长要不要请客吃饭啊。”
“是啊是啊，请客！”另外几个人也笑着起哄，纷纷拥了过来。
“好啊，跟我走就是了。”松冈凛很是大方，“只是你们不能吃完这顿饭又回到原来的水平。”
“当然不会，队长放心。”
“那就好。”
看着身边队友们的笑脸，松冈凛也由衷地开心笑起来。
他想起了久远的童年，刚刚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自认为很努力了却依然被他乡的陌生对手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孤身一人，语言不通，无法融入群体，梦想受到压制……一切都很不顺利，过得很痛苦，却依然没忘了在寄宿家庭的夫妻面前表现出很开心的模样。
那是他记忆中最为苦涩艰难，现今想来却不曾后悔的一段岁月。
为梦想而拼搏，不管吃多少苦头，咬牙坚持了下来。回望走过的路，自然而然就会有一种成功的满足感。就算还未达到多么耀眼的高度，也已经无愧于心。
“凛，有人找。”一个队员探出身子来招呼。
“啊，好。”松冈凛从队友的包围中走出来，走到他身边问，“是谁找我？”
“是个外国人，看起来像是你的日本老友。”
“外国人？”松冈凛先是诧异，随后脑海中蹦出了一个完全不可置信的答案，“不……不会吧？”
“你去看看嘛，他就在门口等着呢。”
松冈凛披上外套，二话不说地迅速朝外面走去。
一开始他还很快，到最后脚步便慢慢地停下了。
看到那张两年多未见的熟悉脸庞时，松冈凛不受控制地嘴角一撇。
“宗介……你什么时候……”
“喂，不是要哭吧。”山崎宗介笑着，慢慢走上前来。
“我才没要哭。”松冈凛立刻否认，却掩饰不住声音的颤抖，“我只是太激动了。”
“我明白。”山崎宗介的声音很温柔。
“完全好了吗？肩膀。”松冈凛抹了一把眼睛，立刻将注意力移到了山崎宗介的右肩。
“时间长强度大的竟泳还是要克制，但是一般的比赛没有问题了。”山崎宗介拉了拉自己的背包，状似开玩笑地看了看松冈凛身后不远处的碧蓝泳池，“英语不好，泳技也退步很多，在异国他乡什么东西都不懂，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嫌弃。”
“怎么可能会嫌弃，有我在这些都不是问题。”松冈凛破涕为笑，又忽然收起了笑容，换上很认真的表情，“话说……总算等到你了，你考虑得可真够久的。”
“抱歉，我现在才找到了某些东西。晚了一些……希望还来得及。”
“不要用这种肉麻的腔调说话啊。”松冈凛踢了一下山崎宗介的腿，熟悉的动作让两个人都笑出了声。
又聊了一会儿，松冈凛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一直想着有件事要问你。”
“你说吧。”
“那年你送我上巴士，在下面说了一句什么话？”
山崎宗介愣了一下：“喂，一见面就问这个吗？这么久没见不是应该问身体好不好啊，过得怎么样之类的才对么？”
“你快说啦。”
山崎宗介回想了两秒，才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没什么。”
松冈凛一脸质疑地跟着笑起来：“真的吗？我明明看到你嘴动了。”
“真的没什么，就打了个哈欠而已。”
就在松冈凛还想追问下去时，身后走过来一群人，热情地挤了过来，围着松冈凛。
“啊，这是我的队友们。”松冈凛向山崎宗介简单介绍着，“今天我请客，一起和他们吃饭吧。正好相互认识一下，以后就都是朋友了。”
“好。”山崎宗介点了点头，目光却始终是盯着松冈凛的。
那一年，自己在车窗外面对着远去的巴士说了什么？
不华丽，不肉麻，很简单，很纯粹。
——一句谢谢而已。
要感谢的东西有很多，却都是与那个人相关的。
凛的存在，让他从小时候起就有了奋斗的目标；凛的眼泪，让他明白了这是一个值得爱护的家伙；凛的泳姿，让他燃起了追寻梦想的斗志；凛的笑容，让他在肩膀受伤后找到了情绪的支撑点。
凛最后的鼓励和等待的话语，让他知道即使隔着千万里，天空下也有那么一个人始终在等着这个丧失了勇气的山崎宗介，让他终于能够做下决定继续前行。
“宗介，晚上来我这边住吧。就像当初宿舍熄灯后还会说很久的话，感觉今天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肩膀被搭住，熟悉的声音和体温近在咫尺。山崎宗介看着逆光中的这副笑嘻嘻的面孔，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
“嗯，我也是。”
通往最高梦想的道路上，不管能不能并肩前进，只因为有你陪伴，所以不再孤单。
三言两语道不尽的秘密心思，被交给了时间润色。
它们终将化为在异国飞舞的花和叶，细声对白，迎风回转。
-THE END-
